他探出手指,轻轻抚过她的唇,“想清楚再开口,告诉我,会不会回到我身边来。”今日大约是处理了太多莲藕,他的手指上隐隐有一点清新的藕汁味。南般若非常不擅长撒谎,一时哑然。他温声笑道:“般若不擅长撒谎,只要你说,我便相信。”她动了动唇,柔软的唇瓣轻蹭他坚硬的指腹。她的心脏跳动得飞快,胸口不自觉地轻微抽悸。她第一次感到这般口干舌燥。若是能离开,她还会回到他身边?她是疯了才会回来。半晌,南般若眸光轻颤,一字一顿,哑声开口:“若是还有藕吃,我便回来。”蔺青阳愣怔片刻,噗地笑出声。“行。”他道,“我再多给你做个藕粉和藕饼。馋不死你。”她用力攥紧手心,不让自己颤抖:“一言为定。”“一言为定。”蔺青阳看起来很高兴,笑着把她拽向他,抱个满怀。她双手轻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,垂着眸子,默默抿住唇角。她不想节外生枝。他若是要对她做什么,便也随他。“般若。”蔺青阳胸腔微震,气流落在她头顶。她抬眸看他。柔软的身躯乖乖躺在他的怀里,唇瓣微启,予取予求。蔺青阳眸色暗了一瞬。他缓缓低头凑近,偏过脸,与她鼻尖相错,呼吸交织。她知道躲不过,闭上双眼,静静等他咬上她的唇。许久许久,久到她的意识开始有一点模糊,唇角却只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。……嗯?他的气息离远了些,侧到她耳畔,贴着她耳尖笑:“明日早起,起得来么?”南般若睁开双眼。烛光照进床榻,给他染了一层柔和的光晕,温润若玉,人模狗样。薄唇勾着笑,漆黑的眸子敛去了攻击性,气场温良无害,姿态疏懒风流。他周身每一处都在向她暗示,只要她愿意,今夜他会带给她极致美好的体验。四目相对,气息纠缠。狭窄温暖的床榻间,空气逐渐变得稠密,湿热暗香弥漫,诱人沉沦。 他搂在她身后的大手微微用力,她的身体便毫无保留迎向他。好似一朵娇艳至极的花朵,在他面前一瓣一瓣舒展,直到露出脆弱的蕊心。南般若的手指不小心划进他的衣襟。他半倚在榻边,方才随手扯了下领口,衣袍半敞,意态风流。她的指尖微微一颤。目光落向他敞开的衣襟,乍然入目一片横七竖八的划痕与刺伤,无比狰狞。南般若轻吸一口凉气,盯着这片伤痕,只觉浑身发冷。满榻旖旎的温度不翼而飞。蔺青阳垂眸一看,蹙起眉心,无声轻啧。真是破坏气氛。“自己干的好事,怎么吓着了自己?”他亲昵蹭了蹭她鼻尖。南般若沉默许久,幽幽道:“你好耐杀。”蔺青阳噗一下笑出声,垂下头,薄唇贴住她唇角,坏声道:“没你耐x。”南般若呼吸一滞。她想转身,被他圈住不许。“好般若。”他低笑着哄她,“不如这样,我退一步,可以不动宣赫小儿的皇帝位置。一切等到那个身负帝火的天命子出世再说?”南般若狐疑。“还有好多年呢。”他把她往怀里拢了拢,“只要岳父不再执意与我为敌,往后咱们便是同盟,无论什么事,都可以有商有量,共同进退。”她略微沉吟,斟酌着说道:“那么多年,倒是也没见你危害苍生。”蔺青阳差点没能憋住笑。她抬眸瞪他。他立刻投降:“没笑话你,绝对没笑话你。只是心怀大义的般若实在可爱。”他把她整个团在怀里,左看看右看看,仿佛在看一件新奇的宝贝。南般若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:“你看什么?”他眸光微恸,感慨怀念:“一百年没见过这样鲜活的般若了。”凤天鼓楼之后,他再没见过她灵动的样子。“怪我?”南般若可不惯着他,“蔺青阳,你别恶人先告状。”他笑笑摇头: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“少装深情了。”她冷笑道,“你怕不是忘了,当初我妨碍了你的大事,几次三番差点被你杀死。” 蔺青阳一脸无辜:“什么时候?”南般若被他的无耻气坏:“还装!”“般若,”他好脾气地笑着与她讲道理,“我若想杀你,你有命活?”南般若气得胸膛起伏:“……”她知道他就是故意的,他故意想要听她说,当初为了不被他掐死在床榻上,她次次曲意逢迎,婉转承欢。她愤怒地把眼睛转向一旁。“啊。”蔺青阳恍然,“我知道了。”南般若满心只想冷笑。“般若。”他偏过身子,寻她眼眸,“般若。”她要躲避,一只大手插-入她的乌丝,握住她的后脑勺,逼她直面他。蔺青阳认真道:“我是做过许多坏事。但这一件,当真冤枉我了。”南般若扯了扯唇角:“你编。”“当真不记得了?”蔺青阳握了握她的脑袋,“凤天鼓楼之后,你毫无生志,一心求死。”他深深望进她眼底。“像个木偶一样,不哭也不笑,不吃不喝不睡觉,推你一下你动一下。”南般若怔住。他的话语好像刀尖,将她尘封多年的坚固硬壳撬出了一道裂口。她恍惚记起,那段日子魂魄仿佛离了体,记忆断续,模糊不清。每一日都过得浑浑噩噩。蔺青阳唇畔浮起一抹无奈:“饭喂到嘴里,不嚼就吞。喂你喝水,顺着嘴角流。若不把你迷晕,你便睁着眼一夜一夜到天明。”南般若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。他守着木偶般的她,神色暴躁焦灼。蔺青阳叹息:“那时你的心脉日益衰竭,请来许多名医,无一人能治你。他们说你自己不想活,神仙来了也留不住。”南般若恍惚记起是有几个老头老太咒她死。“继续下去,你必死无疑。”蔺青阳道,“我只好兵行险招,以毒攻毒,让你体会濒死感受,逼出你的求生欲。”她动了动唇瓣,发出轻而模糊的气音。他用手指重重抚了下她的脸颊:“好容易把你救回来了!”她默然垂眸,心中盘来盘去,没能找出什么破绽。原来“杀”她是为了救她。“早些年不敢对你太好。”蔺青阳颇有几分哭笑不得,“怕你一舒坦又不想活。” 南般若:“……”他又道:“般若,我一世冷血,不剩几分真心,都给你了。你问问你的心,那么多年,我待你如何?”南般若轻嗯一声。若是没有隔着山海一般的血仇和算计,他待她,属实无话可说。“所以般若。”他将姿态放到最低,近乎卑微地哀求,“明日见到亲人安然无恙,你就给我个机会,好不好?”他的目光温存又灼热,逼得她无路可逃。“……好。”“好般若。”他探手将她揽进怀里,垂下头,轻吻她和额角和眉梢,“明日我在府外等你,你陪岳父岳母用过晚膳就出来。”“……嗯。”他笑得愉悦,忍不住捧起她的脸,亲了一口她的唇。没有更进一步,他只是冲着她笑,笑啊笑,笑得像个新郎官。“睡吧。”“好。”气氛实在温存,见他没有放手的意思,她犹豫片刻,探出手,轻轻环在他腰间。相拥而眠。渐渐沉入黑甜的梦乡。她睡得很沉,只是在遥远而模糊的地方,仿佛一直有男鬼飘忽的声线,阴魂不散。般若我信你啊!信你啊!信你啊!信你啊!你该不会,让我失望吧?让我失望吧?让我失望吧?让我失望吧?……第17章 诚意叫他滚。次日清晨。南般若吃惊地望着院子里堆成了小山的礼品箱。她怔怔回眸,见蔺青阳倚在窗畔,眉尾挑一抹得意的笑。 “你不是说回门带藕吗?”她问,“这都是些什么?”蔺青阳一本正经:“金银珠玉、绫罗绸缎、天材地宝——我堂堂一方君侯,媳妇回门只让带个藕,像不像话了?”南般若眨了眨眼:“是不像话。”她好不容易才在大大小小的箱笼灵匣之间找到那一兜藕。她把它拎出来,抱在怀里。蔺青阳笑吟吟走到她身边,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