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尔善内心受到莫大的震撼:这位高队长年纪轻轻的,也就比自己大两岁而已,竟然如此受人爱戴,也是奇事一桩。

    他稳住心神,提高嗓门解释道:“同志们,高队长刚做完手术,目前还没有苏醒,但是生命体征平稳,等麻药劲过了就能苏醒了。至于探视,烧伤科病房要求无菌环境,是禁止探视的。但是病房里这么多医生护士,肯能能保证高队长的健康平安,请大家放心,不要喧哗了。”

    众人又是一个对视,彼此达成共识:“是这么个理!医院公共场合,咱听大夫的吧!”

    “是啊,高队长那么强,肯定很快就能醒来的!”

    “谢谢大夫!”

    “是啊,谢谢大夫!”

    林尔善好不容易安顿好了这群消防员,忽然瞥见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,坐在角落里独自抹泪。

    房子明朝他努努嘴:“那就是化工厂唯一的伤员了。”

    林尔善点点头,朝他走去:“您好,我是本院烧伤科的医生。您现在感觉怎么样,哪里不舒服吗?”

    男人听到声音,先是浑身哆嗦了一下,才缓缓抬起头。他身上多处烧伤,整张脸缠满绷带,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球,嗓音虚弱而沙哑:“大夫,我很好,您不用操心我了。”

    林尔善见他身体警觉性过高、精神却似乎有些恍惚,像是处在创伤发生后的急性应激状态,应当耐心安抚,故道:“没关系的,你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,都可以跟我们说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,男人又滴下一串热泪:“我不配……我不配……”

    林尔善一愣:“您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是我……是我的错……都怪我一时疏忽,没发现电路起火,害得工厂受了这么大的损失,整个厂子都烧了!我就是个打工的,还要供儿子上学,我怎么赔得起啊!呜呜呜……”男人失声痛哭起来,“你们救我做什么?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!”

    房子明一听这话,顿时怒火中烧: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!我们高队长舍命救你,你竟然说你想死?”

    男人哭道:“是啊,你们队长多好一个小伙子啊。我这条贱命,不值得他冒险救我啊!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,这份恩情,我拿什么还啊!”

    说罢,他把脸埋进宽厚粗糙的手掌,不住地呜咽。

    林尔善内心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他总算知道,高燃为什么要把防护服给伤者了:当时的情形危急,而他求生欲望太弱、太悲观,逃生路上不知会遭遇多少危险,轻而易举就能要了他的命。可他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,也是工厂里唯一的值班人员,高燃怎么可能见死不救?

    “你儿子要是知道你有这种想法,他该多伤心啊!”房子明哀其不争地怒吼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