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长青伸手,食指抵在她脑门上,余光看了眼老板的位置,用口型告诉她:“桌子脏。”竹听眠被迫因为这根指头而仰着脸,刚才打了个哈欠,困得实在厉害,眼睛眯缝,听不进去任何话的样子。李长青试着松点力气,那颗脑袋立马就要往下砸,搞得松手也不是,继续戳着也不太合适。“你等一下,”李长青说,“坐好。”竹听眠眯着眼看人,展现一种并不领情但也听话的状态。李长青今天特意穿得比较正式。翻出几乎用不上的网格衬衣,虽然比不了西装,倒也能体现重视,里面还套着t恤。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,把贴身那面朝上,顶着奶茶店老板刀子一样的目光把衣服垫去桌子上,还没说话,竹听眠立马就把脸埋了进去,脸面向墙壁,脑门和发顶对着李长青。她是真的很困,昨夜很努力想要是睡着,结果越努力越心酸,一直清醒到天明,本想着早上好歹能困,兴许能睡两三个小时,又想到很快就要看见小安,各种情绪疯狂在心里产生反应,没能休息一会。直到现在,旁边有人陪着,汽油味的奶茶都变得催眠起来,困意上涌,竹听眠不愿意错失良机。衣服上干净的、带着体温的肥皂香味让人无比安心。竹听眠很快就睡了过去。就刚才那么随手一戳,她额前就留了个印子。这么娇贵一个人……李长青看向她的右手,只瞧得见指头,杏仁型的指甲被修剪得很整齐干净,指形流畅,拥有很漂亮的线条。纱布还是裹得很厚,她应该有按时把自己送去镇医院换药换纱布,但也来了这么些天,还要裹这么厚,没有好转的迹象。他对这只右手的观察时间比自己想象中要长,悬在他们头顶的电风扇已转了几十次脑袋。“竹听眠?”他轻声喊。竹听眠睡得毫不设防,脸侧被挤出个小肉堆,和快要被晒化的棉花糖一样。李长青扭开自己没有喝过的矿泉水,倒了一小瓶盖,站起来,弯腰,很细致地沿着竹听眠的嘴角倒了一小条水痕,甚至还用手指抹开。很是贴心地为她在衣服上制造了条口水痕。又害怕天气热水痕干得快,李长青又严谨地补了两瓶盖。电话果然在约定时间响起,李长青有意让它多响了几秒,顺带让竹听眠醒过来。“喂,你好?我现在下了车,正在往出站口走,请问我现在应该去哪里找眠姐和你?”听声音是个年轻女孩,声音和信息里那股操心劲儿有点对不上。李长青告诉她自己会去车站门口等她,挂了电话偏头一瞧,竹听眠脸侧被压得泛红,那一边的头发乱了几缕,困倦地挂在脸边,她还没完全清醒,低着头,迷茫地观察衣服上那条水痕。李长青忍着笑,起身交代人:“你醒醒瞌睡,在这等我,别乱跑。”竹听眠很慢地点头,依然难以置信地盯着衣服,同时困惑地抬起左手摸了摸脸。第11章 苦夏说好的不伤害我。阳光透过站台的玻璃,视野之内所有都是明亮,很容易看见那个高马尾的白t恤女孩,她同竹听眠一样拥有不属于小镇的风格,很容易辨认。双方寒暄,女孩说叫她小安就可以,言行并不像短信里那样得体从容,是有些毛躁地再三追问眠姐在哪。